《探秘第三极事》·第七章:惊魂乌拉山
2018-11-02 09:09 来源:中国矿业报 编辑:矿材网

 “要说奔赴青藏高原的团队,姚华舟团队是最苦的,在荒无人烟的沼泽地里,陷车半个多月都出不来,真是几经生死。每一次谈起,姚所长都会为他的队员们潸然泪下……你应该多写写他们,那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团队!”


 这是记者来武汉采访前,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地调院刘文灿院长的一番话。刘文灿介绍说,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他与姚华舟是“同甘苦,共患难”的战友。


 当记者一页页地翻阅姚华舟和同事们完成的地调科研项目、论文、报告时,敬意油然而生。这是一个说得很少、做得很多的科学家,他把自己的研究发现,创新理念,科学成就,都凝聚成了一部大写的人生教科书。


 在他那无言的文字里,一个个感人的故事诉说着往昔的艰辛与收获……


 高原的7月,雪山冰雪融化,山体露头明显,正是工作的大好时机。此时的狼、熊等猛兽也纷纷钻出藏身巢穴,壮硕凶猛的野牦牛,漂亮的野马群也成群结队地追逐着不期而至的汽车,一副誓与人类比高低的架势。


 2001年7月,姚华舟博士率领项目组,来到祖尔肯乌拉山一带跑地质路线。两个组分开行动,弃车雇用了马与牦牛。


 副队长段其发与地质绘图师曾波夫,负责观测最后一条地质路线,约定完成工作后与大伙在玛日尕巴山下会合。


 然而,段其发与曾波夫查完了最后路线,却不见了约定的牵马牧民。他们明白了,光秃秃的山,马吃什么?爱牛马如生命的牧民宁愿失约,走开了。


 “赶快走!咱俩留在深山,就是有人找咱们,也不能发现!”想到白天跑线看到的狼,段其发觉察到了危险,两人赶紧选择河面宽敞的一处河坎背对背地坐下。漆黑如墨的夜,狼在不远处嚎叫。曾波夫脱下身上的秋衣将脚包起来。


 曾波夫掏出仅剩的一块巧克力,刚要送到嘴边,又看了看,塞进了口袋:“明天,留着明天吃。”


 太困了。段其发取出最后一支烟,刚抽了一口,又立即掐灭火攥在手心里:“不能再吸了,留着……”


 在野外,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半块巧克力、半支香烟,被两个陷入困境的地质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终于熬到天微明,两人活动着冻得麻木的四肢,相互搀扶着蹚冰河,翻山沟。曾波夫冻伤的脚磨出了血,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我不行了,你先走!”


 “不行,咱俩绝不能分开。”段其发坚决地说。为节省体力,两人不再说话了……


 “快看,姚博士来了!”突然段其发叫了起来,那顶熟悉的西部牛仔式毡帽远远地出现在视野里,姚华舟和一行人骑马疾驰而来。


 看到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姚华舟心疼得几乎流泪,他赶紧将肌苷口服液递到两人嘴边,段其发张口却问,有烟吗?来一颗暖和暖和?


 一夜寻找的疲惫,一夜焦急的等待,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姚华舟“哧”一下笑出了声,“哈,伙计,看来你没问题啊。”


 “野外自救,要面对河流,背倚沟坎。只要有水,人就能活下去。不然在天寒地冻的无人区,只有死路一条。”45岁的段其发,操着一口云南普通话,感慨颇多。


 青藏高原的工作留在了姚华舟记忆的最深处,每次谈起高原的工作经历,都引起他深刻的回忆,每次谈起他的队友们,都充满了深深的感情。


 “土门矿,这个地方不错,可以做咱们图幅的中转站,遇到困难可以很快得到救助。”这一天,姚华舟凝视地图良久,将心中的打算说予副队长段其发和技术负责牛志军。


 然而,当他们驱车来到这个小地方时,一个操着生硬普通话的藏族年轻人,警觉地瞥了一眼介绍信,马上就扔了回来,“什么调查?不就是来破我们的山,挖我们的宝吗?还不是留下个烂摊子走人?”


 在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机锋的细节中,姚华舟看到了这个年轻藏族兄弟与汉族人隔膜的潜台词:信仰与冒犯。青藏高原千百年来承载着圣灵的庇佑,藏族人恼火的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人把征服这座神山当作自己的荣耀。


 姚华舟一面细心地解释,一面端起桌上的酥油茶碗“咕咚,咕咚”喝起来,然后抹抹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嗯?够意思!”这个被同伴称为博士的人,竟然没有瞧不起藏族人的意思。藏族人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尘世上的是非观,年轻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张寒着的脸终于和悦起来:“我叫达布……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吧。”


 藏族群众生活方式的魔力,姚华舟深有了解,一连三大碗酥油茶下肚,他又抓起桌上的糌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你,不嫌我们脏,我愿意和你这个汉人做朋友,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有事,只管来找我。”


 一碗酥油茶,一块糌粑饼,日常生活的细节结成了友谊,信仰和力量在柔软宁静的氛围中走向和谐。


 就是这样以挚诚之心,姚华舟将自己的团队以极限状态下的纯真与朴实,融入了西藏,融入了高原。


 领导把“普通职工”装在了心里,“普通职工”把单位置于头顶——激情加智慧,思想加行动,正是武汉地质调查中心的成功“秘诀”。


 姚华舟说:“青藏高原项目组凯旋的那天,中心沸腾起来了,全体领导班子成员来了,各处室的负责人来了,科技人员来了,项目组每个成员的家属和子女来了。项目组的车队刚刚驶来,早就等在大门口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鼓着掌,放起了鞭炮。李发疾步迎上前去,与姚华舟和队员们一一握手。”


 那天晚上,武汉地质调查中心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狂欢节”,年轻人手拿着酒瓶伴着欢快的乐曲又扭又跳,久别重逢的同事关切而又饶有兴趣地询问着高原上的地质工作情况,李金发和浑身沾满高原气息的地质队员肩并肩,手拉手,像孩子一样欢快地唱起了《为了谁》……


 这时满眼热泪的姚华舟,双眼又投向遥远的大西南。此时洁净如仙的雪域高原,幻化成了奔涌的长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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