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川交界处——红军走过的地方
2016-12-23 10:22 来源:矿材网 编辑:矿材网

 从兰州去甘南藏族自治州的路上要翻越黄河长江的分水岭,即土门关,原本路边逐村可见的清真寺这时突然变成了藏塔佛庙,自然景观也渐以草滩牦牛为主,可见藏区的一致性。西边不远就是尕海和若尔盖湿地,覆盖了自青海境内阿尼玛卿山伸向东南的东昆仑断裂,也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黄河九曲”之地,曾经决定了唐、蕃国运的大陆腹心。在未到若尔盖的半路上,我们拐上了去白龙江的土路,而路口属于四川的红星镇仍有很多军人荷枪守卫。那时节正赶着08年秋天震后,国家还没有抚平一年来多难的伤口。

 白龙江是嘉陵江的上源,沿江上下有很多梯级电站正动工,无疑不久的以后这里会有巨大的改变。但现在,连接上下游几个县城的道路路况很差,我们一直赶到晚上九点才摸黑进了迭部县城。这一次是作为震后野外考察的一部分,沿着白龙江河谷我们工作了挺长一段时间。自迭部经过舟曲、武都、文县一路,白龙江两岸森林覆盖率较高,气候湿润不同于甘肃其他地方。后来又翻山越岭去了四川松潘、茂县一带的岷江流域,那里的松州古城和此地的迭(叠)州遗址都属隋唐古迹,史载唐朝在将水草丰美的九曲之地作为公主嫁妆送给吐蕃之后,再无力阻止吐蕃据此对丝绸之路要害的进袭。而今这一带是典型的藏区,尤其平川里的人们生活得平和富足,虽然此地的衣饰、口音与青藏有所区别,但吐蕃文化的强大同化能力还是令人惊讶。

 迭部比起下游的几个县来更像高寒藏区,小而清净,县城依河谷而建,南北两山林木葱郁,时逢国庆前后,偶尔一场雨就会让山顶覆盖白雪,但到了傍晚就差不多化掉。近年来的退耕还林、还草政策,让这里更显得山清水秀,在野外,有时是村寨附近,我们偶尔会遇见几只野鹿,也不十分怕人。往南北两山的沟谷里,遇到的人家往往更和气友善,在这儿工作其实挺安心的,碰上节日里亲戚聚会时穿上藏袍的姑娘们很美,孩子们也都开朗可爱。有一次,路过尼傲乡的桥头,见着一个小男孩背着大筐,里面插满了当柴火的树枝,他前面那位漂亮的妈妈背得更多,擦肩而过时我看得见孩子眼睛的清亮纯净,如此地似曾相识!

 近年来国家对西部投入很多,城乡景观都在迅速发生变化,但要改变广大山区的交通条件还有很多很多要做。迭部县境东南与九寨沟县相邻的多儿沟,从县城开车过去要走上大半天,剩下一段山路往往还得盘山走上去。曾问过放牛的少年,很多都不上学的,个别聪明的就去学经。沟里林木溪水跟俺老家很像,但山要更高,甚至还有大熊猫自然保护区。在多儿沟最南端的羊布村,保存着古老的水磨群,沿沟上下的一嘟噜磨房顶上已经生满茅草,转经筒在清凉的溪水带动下永不止息……村南边有峡谷之内难得的开阔草场,听当地人说,周围山上八十年代伐木时很红火,现在却连路都没人修了,他们每年都要上山挖虫草,有限的耕地多为坡地,而让他们头疼的是庄稼常遭野猪、梅花鹿和狗熊等祸害。村里的塔、庙都十分独特地以白铁皮覆顶,听说这一带还是花教、苯教的地盘,所处的偏僻、历史的纠葛想来也是黄教不能一统的原因了。

 

甘南迭部水磨群

 这里的人们眉目清朗,很让人觉着亲近,尤其喜欢那些孩子,眼神清澈而不呆滞,性情老实却又活泼。我们在山坡上测量的时候,一直围了很多带孩子的男子躺在草地上看热闹聊天,而女人们大都在河边洗衣服呢。不远处,地里的人们骑着马一趟趟地来回驮走收获,那时的山风很清,天空很蓝。

迭部藏寨

 离开多儿沟的那天,趁太阳没落山我们去瞻仰了一眼腊子口,是快到北部迭山的分水岭前,有十几米到几米宽的一段长长的障谷,残存着古栈道和碉堡,崖壁上还留有很多文革时代的口号;谷口前面修了纪念碑,由当年指挥战斗时仅23岁的杨成武将军题字,周围松林密布,十分荫凉。迭部是红军长征路上的关键地点,走出草地的毛主席就是从迭部县城西南的巴西翻越岷山到达俄界,在白龙江河谷的茨日那村稍作休息后,又冲过县境东北的腊子口,然后到达岷县哈达铺,从此进入天高地阔的大西北。另外,当年蒙古远征大理,也是从迭部一带整军出发,越岷山而千里席卷康藏,正好跟红军长征的路线相反。从俄界到腊子口一路的白龙江,不长的一段要穿过迭部三峡(尼什峡、尼傲峡、九龙峡),气候很快变得愈来愈干热,九龙峡下游就可以生长好吃的苹果了(舟曲以下种植水稻)。想来红军一路到此,摆脱险境、军心齐整、胆气雄壮,才留下“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的长征名句。

腊子口

 去年也是因为地震科考,在绕道往返汶川的路上穿越夹金山、途经泸定桥,在川西高原人烟稀少、清寒陡峭的崇山峻岭间,屡屡为两条腿走过这里的红军经历而叹服。如此山川历练出来的一支队伍,怎能不情同手足、信念坚定?又有啥困难不能克服呢?

 红军向来是咱心中的传奇,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书里有《斯诺眼中的中国》,这位美国记者曾用旁观者的视角记录下一个个陕北红军惊心动魄的个人经历,比起小学学过的长征课文更令我着迷,而斯诺于抗战期间出版的《Red Star Over China》无疑震撼了更多读者的心,后来才有索尔兹伯里《地球上的红飘带》等更多记述。

 很久以前见过一个很难忘的画面,山巅上、蓝天下,碑顶矗立着红军的纪念碑的金色碑身在夕阳下金光闪耀、烁烁灼目。而这回当我们翻过岷山住到川主寺镇时,经常要路过那座红军长征纪念碑——可惜每天我们工作回来得都晚,从没拍到纪念碑正对夕阳的刹那。只是,一次次眺望时,总想把那个一手火炬一手挥枪的挺拔身影清晰地刻入心底。

 如此忠魂,正配得上如此山川。

川主寺长征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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