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北缘(二)——去时雪满天山路
2016-12-22 09:29 来源:矿材网 编辑:矿材网

 以前一位朋友评论说,杨振宁最大的贡献,就是写了那篇纪念邓稼先的文章。该文中我印象最深的是这两段: -

“……青海、新疆,神秘的古罗布泊,马革裹尸的战场,不知道稼先有没有想起过我们在昆明时一起背诵的《吊古战场文》: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 -

“假如有一天哪位导演要摄制《邓稼先传》,我要向他建议采用五四时代的一首歌作为背景音乐,那是我儿时从父亲口中学到的:‘中国男儿,中国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长江大河,亚洲之东,峨峨昆仑。古今多少奇丈夫,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我父亲诞生于1896年,那是中华民族任人宰割的时代,他一生都喜欢这首歌曲。”

 从帕米尔直到西秦岭,传说中为先羌民族发端的昆仑山纵横数千里,其间不知隐藏有多少秘地,却远不如传扬着众多冰川达坂、天池绿洲、古老传说的天山更为人瞩目。其实,位于塔里木、柴达木与可可西里之间的西昆仑,虽属无人区,却是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等诸多大型高原动物的生息之所,也不乏圣湖神泉;而东昆仑从阿尼玛卿到黄河九曲,水草丰美,江河源出,更成为格萨尔王的故乡。后者是咱亲见,前者,却大都是听杨子讲的。 -

 毕业十年时,距离最远的杨子穿州过省、带着一箱伊力特曲赶来,向阳是这么给大伙儿报道的:“我们蜂拥出门去接他,熟悉的身影,爽朗的笑声,……身形消瘦,但精神奕奕。他向我们描述了美丽的西部风情,淳朴的各族人民,和他在区调工作中获得的无限乐趣。‘当它们集体高速奔跑时,你会觉得大地都在震动’,杨同学这样向我们描述和他工作相伴的可可西里的藏羚羊。” -

 杨子是兵团后代,毕业时按“规定”就得回新疆,他是如今班里已经为数寥寥的坚持从事基础地质工作的同学之一,光在可可西里就负责过不只一幅的25万填图,为补空找矿,每年好几个月只能靠专用电台跟外界联系,后来身体也查出了毛病——要知道当年他可是俺班最活蹦乱跳的体力狂人啊,十年后却比上学时还消瘦,而其他搞工程地质的同学大多一身膘了。 -

 我留着一张杨子在西昆仑木孜塔格峰下海拔五千多米的阿其克库勒湖边的工作照,服装、肤色、长发等都是当年前辈讲“地质郎”故事的标准翻版,严肃而平静的神色却与雪山圣湖的背景相当协调。那时,我根本想象不出那里的条件已经是啥样子了,只记得另一个去填图的同学讲,他第一次翻上可可西里的一座山,看着眼前苍茫寂静的无人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相信那眼泪不包含任何脆弱,也禁不住会想起杨振宁所引的那篇《古战场文》,毕业那年小刚去考兰州冰川冻土所的时候我也想起过。地质历史的基本时间单位是以百万年记,我们凡人拼命追逐的不过是沧海桑田中的刹那影像,纵如此谁也不愿负了一腔青春热血。为我的兄弟们祝福! -

 在东、西昆仑分界的地方,东大滩的高原裂谷里,时常北山晴云、南山雪雾,这里也是兰州军区“砺剑07”的演习场,想来那些军人至此,更有别样胸怀。由此往南,就是冰川覆盖的玉珠峰,峰南的高原面宽缓起伏,最显眼的是黄色的地衣团簇,偶尔经过藏羚羊或野驴时都很平静,看来在索南达杰之后,人们的生态意识已经很进步了——当然,遍地肥硕的仓鼠更不怕人。面对高原面上最猖獗的鼠患,却没得听说有啥好办法,无论干旱贫瘠的楚玛尔河源、还是鲜花遍地的果洛草场,都只有无可奈何地看着鼠洞遍地。也许,得等到雄鹰和狐狼也能与人和谐共处的那一天才会解决吧!

东昆仑玉珠峰

 平生最大憾事便是当年未能抓住机会跟杨子去西昆仑填图,只是后来去新疆开会要走的一天,杨子找来同事开的越野车带我上了趟天山,一直爬到一号冰川的冰舌前缘,我才第一次摸着湛蓝色的冰川冰、看着冰舌融水汇成河源…… -

 杨子今年终于动心要考博了,大伙儿都非常支持!以杨子的野外经验和他耿直的性子,最值得重回学府、静下心来接触很多新思想,如此对工作也会有更宽厚的启示,千万别懈气啊! -

天山一号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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