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猜不出地质队员为什么不敢生病?
2016-12-19 16:29 来源: 编辑:矿材网

 地质队看病难众所周知,原不必细说。可是,有一次回家跟几位朋友海侃聊天,才发现他们是凭空想象的,并不了解具体情况。由此想来,也有介绍地质队员如何看病的必要了。

 其实,地质队“看病难”,是跟“理发难”、“洗澡难”同类性质的问题,是由它的流动性,野外作业和艰巨性所引发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人吃五谷,难免生病。处在不良条件下从事笨重的强体力劳动,更容易生病。搞地质的人病了得不到及时、充分的治疗,给个人及其家属带来比常人更大、更深、更远的痛苦,也对地质生产力和地质队伍造成巨大伤害。

 看病难,首先难在有病无处看。至于好医院、好医生、好设备、好药物,那是奢想了,就省点笔墨不去说它吧。

 在野外、工地病了,上哪里看呢?我们的办法是:小病中草药,中病卫生院,大病回老家。大家从中可以体味出与众不同的“看病难”来。所谓“小病”指的是感冒、咳嗽、中暑、拉肚子等常见病。地质队扎营荒山野岭,远离乡镇村庄,近处无医可求,远道去求医也受种种条件的限制。因此小病就全靠自己解决了。感冒用板兰根(或桑菊片、或银翘丸),咳嗽喝枇杷糖浆,中暑灌十滴水,拉肚子吃神曲茶饼,严重的还要多吃2颗“子弹”(钻工戏称抗生素胶囊为子弹),如此等等,人人皆知,个个会用。差别在于能否分清热感还是冷感、热咳还是冷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症下药,才有明显效果。有的人久病成良医,判断较准,吃下去能立竿见影。大多数人搞不准,不过多吃几天药或者再换别种药,也渐有效果,以消耗时间和体质为代价,不用着急也不会害怕。

 如果患上急症,可就有点麻烦了。但是,队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山区农村,各怀有验方、单方、秘方,其中有的还是蛮顶用的。更主要的是队里有一些懂得青草药的“土师父”,此时此刻全靠他们来救急解困了,比如我有一次中暑发痧,炊事员柯遵昌就是一个“猫师”,找他一准没错。只见他二话不说,打碗凉水过来,用稍弯的食指与中指蘸上水,逐次夹紧你的眉心、脖颈、胳膊弯等处的肌肉,一抽二拔,一道道紫红至紫黑色的痧痕被刮出来,他说痧愈重则色愈暗,刮处再在上面抹上白花油,喝上一大碗滚烫的热姜茶。半天过后,居然会头、背冒汗,而头晕乏力、发烧恶心的症状随之缓解下来。他还有治拉肚子的验方。

 有一次,我患急性菌痢,肚子疼得不得了,接连狂拉大泻。老柯见状,丢下一句话:“等等,有药”。只见他扭头往邻近的村子跑去,来回几里地,不到一个小时,从古井里采回来几把凤尾草(见下图)。然后,将凤尾草洗净、捣碎、摏烂,绞下墨绿色的原汁,冲上蜜,叫我喝下去。这一招真神,真灵验,真管用,稍过片刻,停泻停吐,立马见好。

 不论钻工还是地质员,队里患胃溃疡、关节炎、腰肌劳损的人真不少。虽然人难受,却死不了,还得坚持上班,所以我们管这些慢性病、职业病叫中病。看这种病得等到赶墟的日子,近则走三五里,七八里路,远则骑自行车,搭手扶拖拉机,到公社卫生院去,就是现在乡镇一级的卫生院(见下图),找个医生,开个处方,付现金买药,结账后开张发票回来。整个看病的过程并不太难,兼带还是打发孤寂无聊的日子,过业余生活、过假日的一种方式。

 在乡镇解决不了的,我们称为“大病”。要是遇上大病,可就麻烦大了。如果就地治疗,要走路、搭车,派人,陪着到城关,上县医院就诊,甚至住院,弄不好家属还要丢下农活、猪羊鸡鸭,远道跑来照顾。那待遇,那困难,那窘境,一句话:和农民一个样。大部分人遇到这份倒霉事,只好选择回老家这条路。咬紧牙,忍住痛,强撑着,央求一、二个肝胆铁哥趁早送他回老家治疗,详情就不必赘述了。曾有几个被怀疑患癌症的战友此去竟永不回头。走的时候,那病者无言、送者无泪、凄凄戚戚的气氛;那生离死别、天伤地泣、悲悲惨惨的场面;如刀割肉,伤心至今。

 我在地质队20多年,对“看病难”有切身的深刻的体验。说实在话,看病固然难,中、小病倒也过得去。因为,地质是青春的事业。大家都正当青壮年,年富力强,吃得了苦、耐得了病,少见有大病重病、危难病情的发生。真正感到恐怖的是半夜三更急性发病、或无法判别是什么病、或没有对症的药可用。碰到这三种情况,处在远乡僻野,哪里看急诊?何处买药?哪有高手可以查询?此时此刻才叫货真价实的“干瞪眼”、“揪心犯难”、“束手无策”呀!

 我就亲身经历过一次。

 1971年春夏之交,在屏南棠口溪贵溪工地上,我们地质、建材、钻机共二、三十人,分住在破庙和农舍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下图为多年后寻访当年住处,那时还只有后面3栋土房,我住中间的楼上)有一天,我的腹部突然大痛起来,一阵一阵发作,不知何病。有的同事们说莫非是盲肠炎?有的说要不然的话,大概就是胃痛吧。于是,先吃点胃药试试,吃了二天毫无作用,排除了胃病。囊尾炎也随后排除了,却仍然找不出病来。 

 第三天,正好队上“解放卡”运器材来工地,就特地送我到县医院就诊。医生也找不出毛病来,给了一些止痛片。这样,遇到绞痛发作、坐立不安,冷汗淋漓、还有点发烧、恶心时,就将止痛片吃下去。缓解着、忍受着、坚持着,大家也跟着吃不安睡不宁,希望会自然痊愈、挺过去。

 可是,到第四天晚上,疼痛愈加剧烈,实在受不了、挺不住了。不单上腹部有向上钻顶般疼痛,非要曲腰屈腹用双手按住腹部不可,而且连双肩也痛起来。躺是躺不住,坐也坐不久,站更站不起来,可走也走不了。黄宝玉与我同住在楼上,无计可施,就赶紧去煮一碗蛋汤让我趁热喝下去,再服止痛片,可也只是缓解片刻,过后照样痛得直冒汗。最后,连止痛片也吃完了。这下子,大家都急了,怎么办?到县城几十公里路,那么远又没交通工具,是不可能的。距离最近的有医生的点棠口公社卫生院,也在七、八公里之外。黄宝玉当机立断,自告奋勇,用自行车连夜载我去棠口看急诊。这也是当时当地的唯一选择,别无良策。

 夜黑,路远,山多,坡陡。山路岖崎,上坡下坡,好不容易来到棠口,黄宝玉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嘘嘘。我自然痛苦万状。俩人找到那所建在旧教堂的破烂保健院(见下图),所幸的是那位不起眼的乡村医生黄某,一问二看,居然一鸣惊人,很有把握地诊断为胆道蛔虫病。他还说蛔虫乱跑乱钻,弄不好会穿孔或堵塞,以致生命危险。他开的药方是喝下一瓶白醋。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可别是江湖庸医信口开河,乱下虎狼药呀!可是此时此刻,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我们也只能信他听他了,别无办法呀。

 于是,黄宝玉赶紧连夜去敲供销社的门,好话说了一箩筐买来一瓶白米醋。当黄宝玉又将我载回贵溪时,已近子夜,两个人劳累加疲惫,十分狼狈。大家听到我们回来的动静,也纷纷起床,讨论决策。结果还是华山一条道,要死也死在相信医生的话。想不到的是,分几次把那瓶醋喝下后,竟渐渐不痛且可以入睡了。

 翌日,我们再去卫生院找黄医生,他说既然喝下醋能使蛔虫安稳下来那就证实确是蛔虫作乱了,一鼓作气打虫吧。这回我们信了,当即开了驱虫的药。服药后的隔天凌晨(已是发病的第6天),大便很急很急,一拉竟拉下一大团一大团的蛔虫来,真吓人。

 为什么会患胆道蛔虫病呢?我回忆起那天在工地上,我们三人被一群马蜂追着,我被蜇了几个大泡,又痛又肿又痒,当即赶紧用随身必带的“季得胜蛇药片”化开涂了,还口服几片下去。想来应该是蛇药的药性强,在治马蜂毒性的同时将蛔虫搅乱了,到处乱闯乱窜,才疼得这样厉害。

 类似的急困大事要事,并非各个工地、每年都会发生。但是在全队范围内,却差不多每年都有一、二起。不是这个工地,就是那个工地,不是地质员,就是钻工,救治的情况和后果也各不相同。

 如今,随着卫生医疗、交通道路、经济生活等各项条件的改善,村村有卫生所,公路村道畅通,摩托车、汽车进了百姓家,那些充满风险与盲目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而变成久远的故事。地质队“看病难”问题也已经成为历史。但是,40年前那个人急病困、夜黑路陡、赶去棠口的情景,永远刻划在我的脑海里,那种在艰苦条件下形成的相互关心、患难与共的风气永远暖人心田。我更掂记着在地质队里,这种风尚会不会因条件改善而减弱、淡化呢?

 文章来自:芗子的博客  非常感谢作者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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