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第三极》·第十二章 写在“世界屋脊”的论文
2018-12-04 11:06 来源: 编辑:矿材网

 “说起地大与青藏高原的渊源,那可有历史了,从1952年建校开始,我们学校就组织师生参加了青藏高原的登山与科考,60年从未中断。”


 已经76岁的地层学专家、当年中国地质大学“西藏科考队”的梁定益教授语调缓慢地说起一件件难忘的往事:


 “1952年,北京地质学院(中国地质大学前身)的王大纯和朱上庆就作为中国科学院地质学家李璞的助手,连续3年去西藏,拿出了中国地质学者的第一份西藏地质考察报告,结束了只有外国人考察西藏的历史。1960年的那次科考,刘肇昌、何诲之、纪克诚3名教师又获得了珠峰地区地质历史的大量第一手资料,为确定这一地区地质构造的性质、矿产预测提供了依据,开创了登山与科考相结合的先例!”


 “到1974年,我们又在珠峰一带有了很多新的发现和突破。”


 正是从那时起,在喜马拉雅国际研究论坛上有了中国学者的声音!那是中国地质大学教授学子的声音!


 看到老教授不停地揉眼睛,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地质调查院院长刘文灿插话说,“老师眼睛不好,高原紫外线太强烈,留下了后遗症。耳朵也有些背,跟他讲话总要大点声。”


 “呵呵,说这做什么,上高原的哪个没有留下纪念哟。”老教授一脸慈祥。


 梁定益,这位从20世纪70年代就参加“西藏队”的地层学专家,曾有“敢死队员”之称,大半辈子专注于青藏高原地层研究,从羌塘到可可西里,从梅里雪山到海东、昌都,从沿南国境线到与青海交界线,几乎所有的地质线,老教授都跑到了。著名青藏研究专家潘桂棠最佩服的就是梁定益做的图幅。


 青藏高原地质大调查,中国地质大学20多名师生组成了以万晓樵教授和刘文灿副教授为首的老中青三代人的“区调队”,67岁的梁定益教授和队员们每天经过的填图路线都要穿过藏南地区海拔5000~6000多米的山脊,气喘、心跳过速、胸闷、头痛、恶心、失眠等高山反应是家常便饭。曾经有十多天,所有队员都病倒了,怎么吃药都不见效,野外工作又不能间断,大家就互相鼓励着硬挺着,严重者到拉萨打几天吊针,又赶回工作区。


 负责前线指挥的刘文灿和大伙一样忍受着头疼、胸闷与呕吐,在荒无人烟的冰川雪地里挑战着生理极限。晚上帐篷里寒冷异常,他就盖上两床被子,可头还是难受的不能入睡,他便大把地吞着安眠药。起初只是感冒头晕,继而气喘,再后来却变成了致命的脑水肿,脸色渐渐发黑,差一点倒在了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上。但治疗刚刚康复,他又以生命的高度站立在雪峰之巅。


 “人这一生该吃的苦,都被我们吃完了。”刘文灿教授唏嘘不已地说,我们的队员最可爱,最可敬,最可亲,这是我彻入骨髓的体会。


 作为青藏高原大调查项目负责人,刘文灿以出色的情商、容纳百川的性格,带领他的团队曾完成了西藏1∶25万江孜县幅、亚东县幅(中国部分)区域地质调查、内蒙古1∶25万补力太幅等诸多项目,先后获得了原地质矿产部科技成果三等奖2项,中国黄学会科学技术奖(省部级)二等奖1项,原国土资源部科技成果二等奖1项和“青藏高原地质理论创新与找矿重大突破”国家科学进步奖特等奖。刘文灿用真诚的心凝聚着他的团队,体贴温暖着每个成员,为获得第一手调查数据,忍受饥渴,车辆无油罢工,穿过道道险地,他身上发生了多少惊魂难忘的故事?承载了多少生与死、病与痛、苦与乐、得与失的严峻考验?望着他那被紫外线灼黑的脸膛,我们多次提出让他谈谈自己值得回味的沉淀,他却像个高明的太极推手马上转移话题,又兴致勃勃地聊起别人的故事。


 2003年,年近70岁的老教授再上高原,去考察班-怒一带,为认定“班公湖-怒江缝合带是冈瓦纳大陆的北界”积累了丰富资料。


 这一天,恰逢中秋节,老教授带领学员正在野外埋头记录地层古生物资料,突然遭遇了一伙手持藏刀的暴徒袭击。“要不是藏族老队员尼桑及时赶到喝退暴徒,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那天下午,考察‘班-怒含巨型岩块的混杂岩带’的研究生李尚林、马伯永,被一群暴徒打得脸青鼻肿。晚上的中秋晚宴,两个人一口也吃不下去,就这样,第二天带伤照样投入工作。就是这一次考察,李尚林首次提出了‘班-怒带震积岩’,他与马伯永的论文都是优等!”


 刘文灿笑着说,梁定益教授身上的逸闻趣事很多。罗布莎铬铁矿外围普查那年,梁定益与藏族科考队员阿真多吉过一个100多米宽的山谷。两山之间只有一座顶端宽约30~40厘米的天然岩壁连接着两侧山体。两人骑着岩壁战战兢兢地爬过了幽深的山谷,梁定益与阿真多吉的裤子裆部却全磨烂了,他们只好用标本贴编号的胶布粘好了“开裆裤”。


 初冬的北京,已是深夜,我们对周志广的采访还在继续。对科学精神的坚守、对事业的痴迷,周志广团队在青藏高原工作长达6年。


 在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国际会议中心,儒雅谦恭的周志广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向我们讲述着他们的西藏故事。他说,“那年爱人要生孩子,那时满脑子都是路线、地质、数字,根本就不知道妻子的预产期,是刘文灿院长逼着我提前回来看看,结果我一进家门,妻子就进了产房。”


 聊得正浓,周志广衣兜中的手机响了。原来妻子上班,正读小学的女儿一人在家,周志广满含歉意地与我们告别说:“我们地质人啊,每个人都心怀愧疚,愧对父母,愧对妻儿,所以只要有时间,就想尽量陪他们。”


 刘文灿、李才、郑有业、张克信、周志广……这些将自己融入青藏高原的教授专家们给生命以呼吸,给灵魂以圣洁,已然成为青藏精神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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